村民们看到这一幕惊呆了，看了看王屠夫，又错愕地看了看韩雅。

要是他们没记错，方才韩雅还说让王屠夫小心血光之灾是吧？

这，这算是血光之灾吗？

韩雅看到这一幕完全不意外，王屠夫眉目藏奸，印堂发黑，出意外是迟早的事，这也算是他胡搅蛮缠的报应。

韩雅淡定地收回目光，转过头就见楚椽盯着她看。

一双黑漆漆的眸子，莫名有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。

韩雅心里一沉，忽然有点诡异的感觉，她还是头一次在一个人的目光中，升起了一丝紧张之感，旋即她很快反应过来，朝楚椽歪头一笑，撒娇道：“夫君，我们先回去吧，这里怪吓人的。”

楚椽：“……”

荷花村的村民：“……”

韩雅刚才叫楚椽什么？

夫君？

他们听错了吧？

韩雅一向嫌弃这门婚事，荷花村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，别说是这么亲热的叫夫君，就是唤楚椽的名字，她好像都嫌脏了嘴似的，从来没喊过，最多喂喂喂，颐指气使般的模样。

今天难不成掉了一次水，脑子里真的进水了吗？

楚椽同样很惊奇，这一惊就把刚才韩雅说王屠夫的事给抛诸到了脑后，他像是看怪物似的看了韩雅半晌，哑声：“哦，回去。”

然后有点呆愣地带着韩雅往家门走。

韩雅见楚椽没追究刚才的事，松了一口气，笑嘻嘻地跟着楚椽进了家门，看到韩雅那跟小媳妇似的，跟在楚椽屁股后面的模样，村民们更觉得惊愕，不由得齐齐望天：今天天上没有下红雨啊——

楚椽家外。

王屠夫从地上坐起来，看着自己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，心想韩雅那丫头撞邪了吗？这都能被她说中！

难不成，那丫头真的撞邪了？

王屠夫心里一颤，愈发觉得韩雅是鬼上身了，他顾不上去再去找韩雅算账，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跑了。

与此同时，曹老板着急忙慌地赶回了家中。

熟料他一开门，进了母亲住的房间，就看到母亲倒在桌边，额角似乎磕到了桌角，鲜血不断地往外流，人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了。

“娘！”

曹老板惊得丢开了手里的东西，飞快跑过去将老娘抱在怀里，就往城里的医馆跑。

到了医馆，大夫说他送去的及时，血流不多，保住了命，再晚一会儿就真的晚了，曹老板蓦地想起韩雅走之前说得话。

曹老板靠在医馆的墙壁旁，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韩雅那张脸，呐呐地道：“那姑娘是不是知道我娘会出事……？”

他满心疑惑，要说韩雅不知道这些，只是巧合，那未免太过巧合了。

曹老板早已娶妻，一直带着媳妇和寡母居住，这几日正好丈母娘生病，媳妇带着孩子回了娘家，而他母亲一直身体健朗，独自生活都没问题，今天怎么好端端摔倒了？

曹老板看着气息逐渐稳定的母亲，心想：那一定是个小神仙！

楚椽带着韩雅回到家之后，就先拿了两个买来的包子，塞给韩雅让他吃一点，而他拎着个背篓俨然打算出门的样子。

韩雅握住俩包子，不由地问：“你现在要出去？”

“嗯，我山上摘些菌子回来，明早拿去市集上卖。”楚椽紧了紧身上的背篓，再不想办法挣点钱，韩雅就得跟着饿肚子了。

韩雅忙道：“可你今天还没吃什么东西，天色又晚了，非得现在去吗？”

楚椽听见她关心之语，眉色沉了沉：“再不去，我们明天都得喝西北风。”

“不会的。”韩雅断然道：“你信我一次，等会儿就会有人给咱们送钱来了。”

送钱？

楚椽看着白日做梦的韩雅，就见韩雅一脸坚定，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立即回想起韩雅在面对曹老板和王屠夫时的模样，好像一切尽在掌握。

他眯了眯眼睛，“韩雅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？”

韩雅眨眨眼，故作不解，“什么？我哪有事瞒着你？”

“你——很不对。”楚椽摇摇头，想说些什么，最终却只蹦出来四个字。

眼前的韩雅很不对劲，与他记忆中的韩雅，完全像是两个人。

如果不是他亲自把韩雅从河里救出来的，他真要以为韩雅在河里时被人掉了包，换了个同样模样的另外一个人。

又或者是——鬼上身了。

但瞥见韩雅脚边的影子，他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
再说大半天的，哪有鬼能够出来的？

可不管怎么说，眼前的韩雅着着实实像是变了个人。

明明外貌一样，性格却完全不同，虽偶尔装着懵懵的，但在面对对她有威胁的人的气场，绝对不是原本的韩雅可以拥有的。

“我哪有什么不对？”见楚椽这么说，韩雅瘪瘪嘴，“不就是被人推下河，摔了一跤，想通了很多事嘛。”

楚椽盯着她。

韩雅委屈地继续道：“整个村子里的人，都嫌弃我，只有你们对我好，他们还想杀我，我要是再和以前一样，哪里还能活得下去？趋利避害，我也该变些了，你说是吧？”

楚椽不语，但眼里透着明显的不相信。

这话只能糊弄糊弄鬼了。

但瞧着韩雅不愿意说实话，楚椽拽了拽身上的背篓，什么都没再问，转身往外走。

不管韩雅变成什么样，她都是韩雅。

楚椽要做的就是保护她。

其他都跟他无关。

瞥见楚椽就这么不问了，韩雅觉得更古怪，总觉得楚家和原身间不像是单单的所谓恩情的关系。

她蹙了一下眉，来不及多想，便上前扣住了楚椽的胳膊。

楚椽立时回头看她。

韩雅正色道：“你现在不能出去，天色渐晚，外头不安全。”

“你以前想吃山参时，从没这样说过。”楚椽忽然凉凉地道。

韩雅：“……”

想起楚父的死，韩雅颇为愧疚，毕竟是这身子造下的孽，她诚恳地道：“这件事，你能原谅我也好，不原谅也罢，是我的错，我认，但你不能为此拿自己的性命跟我较劲。今天就别出去了，你信我一回，再晚些会有人上门送钱的。”

韩雅闪着大眼睛，尽量让自己的神情越是诚恳越好。

难得瞧见韩雅一本正经的认错，楚椽有些恍惚，楚父死的时候，他不是没冲韩雅发过火，但韩雅当时是什么反应？

一副绝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模样，还说又不是她让楚父从山崖上摔下去的，跟她有什么关系。

但今日她却果断认错，并且诚恳之色，完全不像是作假或者敷衍。

楚椽握紧身上的背篓绳子，第一次对这样的韩雅，有点手足无措。